惰性
筆尖煩躁地敲打桌面,他盯著眼前僅僅寫上姓名的志願調查表,眉頭擠出一個川字。
噗哈……放棄似地把頭往後一仰,還拿著筆的手伸向白淨的天花板。
(我的未來,應該就跟天花板一樣吧?)
不去上色的話,就只是一片空白。
空席
那是我們絕口不提的意外。
一個禮拜以前,那抹永不褪色的笑顏明明確實存在於此。
如今,卻被犯人剝奪了能夠繼續歡笑的未來。
──「殺死我的人就在這個班上。」
彷彿想這麼說似的,那孩子的椅子時不時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
無口
「小哲,老爸今天幫助一位小姐制服了扒手哦!怎麼樣,很帥氣吧?啊,還有還有……」
吶,笨蛋老爸,哭出來吧。
在我面前不需要強忍住悲傷,我也會哭,所以不要再說什麼「因為我是大人」的話欺騙自己。
……
喂──有聽到嗎?
虛實
「有吳鳳這個人,但吳鳳的故事是假的;沒有福爾摩斯這個人,卻有福爾摩斯的家。」
「什麼啊你突然發什麼神經?」
「我真的認識你嗎?或者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物呢?」
「喂現在上課中耶,快點閉嘴啦電波。」
「無論如何,情感是真實的。」
──我喜歡你。
錯置
翻倒杯子,水會往上飛。這是正常的。
往右向物體施加力,該物體會向右移。這是正常的。
這個世界的人們在白天休息,晚上活動。這是正常的。
「少騙人了!這他媽的什麼鬼地方!」
當眼睛告訴你事實的時候,你也只能相信。
公主病
妳鼓起臉頰,沉默地推開眼前的便當。
抱起雙臂,妳看著男人把打開便當的蓋子,彎下腰來擱在百奇的前面。
百奇是隻棕色的幼犬。對此,牠先是用鼻頭確認,沒一會便大塊朵頤起來。
「很遺憾地,妳剛錯過一頓美味的晚餐。」
抽離
周遭一片喧囂。
漸漸闔上雙眼,在人群中,跟不上步調的我逃往一個人的世界。
然後,我變成神,擁有可以恣意飛翔的權利,他人的目光被我緊甩在後。
(好奇怪啊。)
明明已經獲得自己想要的,心為什麼還是覺得空蕩蕩的呢?
火花
橙色的火光伴隨著夜,比起白天看來格外溫暖、明亮。
橫亙於兩人間的聲音,除了有如雨點打在雨棚上的爆破聲之外,只剩沉默。
「喂,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拿著仙女棒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什──是你喜歡我才對吧大笨蛋!」
溺愛
我非常愛她。
就算長相沒有比其他同齡的孩子亮眼,成績也勉強普通,看在我眼裡她依然是別人無可取代的第一。
偶爾,她會耍耍任性央求我幫她向老師請假。
「上學累死了。」
邊說她邊捶打著肩膀,在走回房間之前看了我一眼。
「真希望我的媽媽不是像妳這種白痴。」
當下的我不太了解她話裡的意思,但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唯一的親人。
土人
今晚,憑著印象跟直覺,妳踏上了買書套之路。
蟲鳴繚繞,道路旁肆意橫生的雜草堆掩上一層濃稠的夜。
雙腳交換的速度不變,卻隱約感到不安。
然後妳看到了。
一塊在路燈下透著昏白的曲狀物,模樣煞似人體的軀幹。
也彷彿是一件富有殘缺美的藝術品,突兀地連接起簡陋的水泥牆與地面。
妳視若無睹。
路,還長得很。
緩衝不能
我拚命地跑,用盡全力。
當到達盡頭的同時,稍微一個閃神,我又再度被送回起點。
相同的情景不斷重複。
我策動雙腳,試圖找出使世界停滯的問題所在。
(難道都沒有人覺得奇怪嗎!)
怎奈吊詭的時間逆流一再吞沒我的聲音。
當機
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俺不喜歡吃苦瓜。
還有,叫俺全○小姐的人全都爆炸吧。
面具
這才不是我──你時常對旁人如是說。
你精心構築出一個自以為是真實的自己,嘴巴裡卻總說著以後。
「你又了解我什麼?」
「要是我清楚當時的狀況,我就不會這麼做了!」
但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心,早已跟表面一樣污穢不堪。
眼
喀嚓。有人鎖上了門。
我連忙丟下手邊的衣服轉身,兩手使勁扳著窗門的邊緣。
結果無動於衷。事實證明:我被某人從內部反鎖在陽台了。
今晚外子貌似在加班的樣子,而健二也因為要補習的關係所以可能會晚一點才會回來。
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倏地。
某人慢慢扳開窗鎖。
接著我定睛往室內凝視,一雙竊笑的眼正驕傲地向我宣示勝利。
死角
手不由得發抖,他推了推眼鏡,雙眼只敢直視前方。
眼角的餘光被鏡架擋住,但他感覺得出「她」就在他右後方的角落,環抱著膝蓋,楚楚可憐。
當他摘下眼鏡抑或轉過頭正眼看,「她」便會像根本沒存在過一樣,絲毫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戴上眼鏡,「她」又出現了。
角落。角落。死角。
就這麼杵在那邊一步也踏不出去。
真是可憐──。
分割戰線
我們死了。
這是我在度過數百個日常之後突然意識到的事實。
美咲首先對我的話做出反應。她扯著頭髮,痛哭失聲,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
「什、你在說什麼傻話啊?」野田的聲音不再充滿朝氣,他用力看著我,彷彿想用意念讓我──讓時間倒轉。
我的目光投向唯一神態自若的少女,語氣嚴厲地說:
「而兇手,就是她。」
情勢變成三對一。
看我
背後傳來聲音。好像有誰在敲擊桌面似的,零碎、密集,令人煩躁的聲音。
叩、叩叩……
冷氣緩緩吹送,大家都若無其事地沉睡著。看來只有我聽得見。
我把頭埋得更深,嘗試墜入深眠。
叩、叩叩……宛如蛇一般纏人地鑽進我的耳廓。
我忍無可忍,猛地回頭一看。
前不久才與世長辭的阿浩朝我露出惡作劇的微笑。
無感
吶吶、聽我說。我剛剛做了一個超可怕的夢!
夢裡的我才正要走進電梯,手提菜籃、只顧著滑手機的大嬸突然按下關門鈕。
我的頭被夾住,電梯帶著我整個人往上攀升,直到夾斷。
滿身是血,親眼目睹死亡過程的大嬸看著我的頭顱說:
「這、這可不關我的事哦!!」
然後丟下我,慌慌張張逃出電梯。
超——過分!真是令人倒盡胃口的夢啊。
……怎麼啦?從剛剛就一直用手指人很失禮欸,小繪里。
誒?妳說我的頭怎麼了?不是好好的在……咦咦不見了!?奇怪,難道我還在作夢?
人造氧
又是一個毫無元氣的早晨。
昨晚被那傢伙煩了一整晚,所以幾乎沒睡的我真是全天下最不幸的男人。
「他在做什麼……」
「突發搞笑?」
反射性轉身改道,我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喂──小露露我在這裡哦~~」
「喂──沒有聽到嗎?」
「喂……」
「就跟你說不要用那種奇怪的暱稱叫我──」
終於忍無可忍地停下腳步,我轉過頭,然而眼前衝擊性的畫面卻讓我一時語塞。
一個綠色長條狀的東西正熱情地對我招手。
「你以為只要全身綠就能行光合作用嗎!丟臉死了給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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